孤僻少女改造计划是18吗,《Fashioning Little Miss Lonesome》:两男一女一台戏
导读游戏介绍Fashioning Little Miss Lonesome(孤僻少女X改造计划)是由Kalmia8制作的一款乙女向视觉小说,大致讲述了女主橘花絵磨由于长相极佳、身材修长,可在性格方面比较自卑阴沉从而在学校中受到了排挤和霸凌,于是...
游戏介绍
Fashioning Little Miss Lonesome(孤僻少女X改造计划)是由Kalmia8制作的一款乙女向视觉小说,大致讲述了女主橘花絵磨由于长相极佳、身材修长,可在性格方面比较自卑阴沉从而在学校中受到了排挤和霸凌,于是决定开始在两位男主的帮助下开启对自己的印象转变计划,即时尚明星打造路线。
游戏的考据&科普
Kalmia8可以说是一个比较专注于乙女向Galgame视觉小说的日本制作组了,已经成功的推出了包括本作在内的多部乙女向作品包括《鳥籠のマリアージュ》(鸟笼的婚姻)、《神サマなんて呼んでない!》(神什么的,我召唤不来!)、《お姫様だってXXXしたい!!》(Horny magical princess)(即使是公主也想要XXX!!)和2019年最新作的《グラン・オダリスク》(Les Grande Odalisque),不过作品本身都是年龄限制级作品,不过说真的来看乙女向限制级作品还是比较少见的情况。
顺带一提说一个杂谈,本组虽然在过往的旧游戏中没有切实考虑到国际化的要素,因此对于海外本地化没有那么积极,因此以往的一部分作品别说是中文可能连英文都没有,但是就在最近开始考虑制作官方中文版本,这虽然是好事,但是造成的原因却比较沉重,我大概读到了这么一则公告,意思是存在部分汉化资源拿去被盗卖盈利的情况,在大部分汉化组还是靠爱发电为大家做贡献的情况下,一般官方可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但是涉及到被人拿海贼版去盈利的话就是非常严重的事态了,实际上我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些事,因为很多日厂的游戏一开始格局都比较小,对于大部分玩家来说可能第一手接触的就是民间汉化的海贼版,可是现阶段制作组迫于形式自己推出官方中文,这到底是该值得庆贺呢还是该值得惋惜呢?让我心情比较复杂。
游戏的体验&分析
首先要批判一通的是虽然Steam版支持了日语模式,但是这个英文翻译“Fashioning Little Miss Lonesome”确实让我虎躯一震,这英文名是啥跟啥啊?虽然读一遍能大体读懂个大致的概念和意思,但确实不好做大致的翻译,非要强行直译的话大概是“孤独寂寞的时尚小姐”,确实不如日文正名的《ボッチムスメ×プロデュース计画》来的要直观,这可以说确实是一种文化上的差异冲突,导致西方语言确实不太好理解东方语言中带有的文化与韵味。
这个时尚改造的题材可以说我确定不是第一次见了,永椎晃的漫画《星野、目をつぶって。》(星野、闭上眼。)也是借由男主对女主的化妆改造而引发的校园恋爱喜剧,不过本作在内容上大致不太相似,因此不存在借鉴不借鉴的问题,只是题材方面略有撞车。根据人设来看其实很多人说女主设定是一个电波女,实际上在我来看女主橘花绘磨比较符合漫画作品《我不受欢迎,怎么想都是你们的错!》中女主角黑木智子的丧女设定,由于外贸而受到了学院霸凌,导致性格孤僻怕生又有点阴暗,在这时碰到了两位男主,一个抖S斋藤(saito)、一个抖M三木(三木)开始帮他进行时尚明星的改造计划,正所谓是绝境逢生的王道剧情。
不过在剧情的发展上实际上并不是叫人很舒服,从体验到的内容来看感觉两位男主都非常猴急,都非常急切的想让女主克服心理阴影进行各种变装,可能是由于两个人都是变态才能这么情投意合吧。让我不舒服的原因主要是,可能也是大部分乙女游戏的通病,就是男女生之间仿佛不懂得把握一个人与人之间的安全距离,抖S特别喜欢动不动就把女主压在身下,而抖M则经常对女主搂搂抱抱还要被踩,说实话这些剧情完全可以等中期关系发展一点再出现,没必要那么快的凸显两个变态的性癖,因此在前期看来还是略微尴尬的,还是说因为是乙女游戏中出现的帅哥所以就应该放纵吗?在这点上大部分面向男性的日系Galgame都处理的比较好,有一个轻重缓急,因此在男主与女主不小心有肢体接触而又互相缩回去的那一幕才显得有恋爱的青涩感(酸臭味)。
从人设方面来看,可以说介绍内容诚不欺我,女主在参与各种换装的时候确实能看出,除了性格方面,女主确实身材姣好、长相诱人,只是可惜遭受了校园霸凌,两位男主虽然变态,不过也大概是有幸改变女主一生的契机了。可是话有说话来了,为什么两个男主一个个都不会好好穿衣服呢?抖S的衣服我怀疑买大了总是脱落,而抖M我怀疑是没有接受过少年先锋队的教诲因此不会打领带,两个男主穿衣着实邋邋遢遢,不过有几次换成私服后却莫名的帅气,说明平时根本就没好好穿衣服!另外本作的CG其实数量不多,质量也不是很高,体现在很多人体的结构上都出现了奇异的变形,不过取而代之却采用了Q版CG代替的取巧方式。
最后的最后想谈谈游戏本身方面,本作其实可以说选项其实是比较多的,因此导致结局路线也比较多,只要在选项上选女主不配合,那么剧情也直接不和你磨叽,直接和玩家“撒由那拉”(再见)了,玩家可以通过多存档来刷不同的分支结局,包括但不限于抖S路线、抖M路线、三位一体路线、女主一开始就没起床、女主拒绝了改造、女装放弃了改造发胖了、改造失败女主回归了平静的生活等等,有兴趣的玩家可以自行探索收集。此外还要再说一点有些细节设定确实非常败笔,比如说女主173即使在美国也比较少,这明显就是缺乏社会经验,美国女性虽然平均身高只有168,但是在数据上方差极大,造成的原因是175以上与165以下人数较多,而中间较少,拉低了平均值,因此不要在考据方面上张口就来。还有抖M说自己省吃俭用玩单反的设定,男同胞的大家应该都知道这样一句金字玉言““摄影穷三代,单反毁一生””,因此我也不想多说些什么了。
最终总结
Fashioning Little Miss Lonesome(孤僻少女X改造计划)作为一款乙女向视觉小说来看,虽然在各个方面表现的都不是很突出,但是实际综合起来看的话还是能够达到相当高位的品质,可是在很多方面仍然存在一些细节问题,包括所提到的人与人的安全距离问题和细节设定方面的败笔问题等等,不过对于两位男主能够拯救女主这件事,我想由衷的说一句,真的太好了。本作推荐给喜欢搞笑爱情向游戏的玩家和乙女游戏爱好者。
文:Cresselia
孤僻恋母、教育错位的少年蒋介石是如何自我救赎成为政治家的?
生活在资讯闭塞的小县城,从小接受的是应试科举的八股文教育,到廿岁还在读《古文观止》,现代知识缺乏,同时还依恋母亲,性格内向,蒋介石本不会成为著名的政治人物。
对蒋介石一生功过的议论颇多,但很少有人注意到蒋在少年时代的经历。求学时代是人格养成的关键岁月,未来的政治大人物,少年时代多少有些异于群儿的突出事迹;如果能穿越时空去探望少年时代的蒋介石,一定没人会相信这个孩子能成为政治领导人。
内向孤僻 、 缺乏自信的“问题学生”
记载蒋介石青少年生活的各种资料显示,他当时没有显现一个政治领导人应该具备的人格特质。一个政治领袖要有雄辩动人的口才,要有热情强大的感召力,个性要活泼外向、擅长交际、充满自信。然而少年蒋介石却是一个内向而孤僻的孩子,深陷角色认同危机,内向闭塞、疏离人群、严重缺乏与同侪互动的自信及能力,简直是个“问题学生”。
许多专精研究蒋介石的专家们大力渲染蒋童年时期在乡下老家的顽皮事迹,但常常忽略了他在十七岁时因经历导致的个性巨变。
少年蒋介石的心理危机
十七岁时,蒋介石离开溪口乡村,到奉化县城读中学。乡下孩子土气未脱,与县城里时尚风潮的同学们格格不入,原本在乡下老家欢乐活泼的蒋介石个性突变,成为一个内向、沉默的孤僻少年。他的中学英文老师董显光回忆道:“在此时期,他颇表现落落寡合的状态,从此常被误会为骄傲……他是不愿花费时间于空谈的,往往当其他学生都作无聊的谈天,他独自跑开去,显然是另行从事于深沉的思考。”当时的蒋是一个宁愿自己发呆而没兴趣与同学互动谈天的孤僻孩子。
对母亲的深厚感情也证实蒋少年时代强烈的心理挫折,依据他的乡下老师毛思诚回忆,蒋自幼与母亲相依为命,对母亲极为依恋。从他十三岁第一次离家到邻村的私塾读书开始,每次离家远行都要哭得一塌糊涂,声动左邻右舍,甚至走了十几里路还在抹眼泪。
心理学专家会指出,少年时期的蒋介石显然陷入所谓之Erikson’s psychosocial crisis(艾瑞克森心理社会危机)。依照艾瑞克森理论,12岁至18岁之青春期是一个人建立自我认同的关键时期。“如果这种自我感觉与一个人在他人心目中的感觉相对称,很明显将为一个人的生涯增添绚丽的色彩……如果一个儿童感到他所处的环境剥夺了他在未来发展中获得自我认同的种种可能性,他就将以令人吃惊的力量抵抗社会环境。”
毛福梅(蒋的原配夫人)、王采玉(蒋的母亲)、蒋介石和儿时蒋经国合影
蒋介石少年时代的心理挫折造成他内向、木讷而落落寡合的孤僻个性,而他的孤僻一生未变,即使在他飞黄腾达成为国家元首之后依然如此。他的个性严重影响人际交往时的临场反应,口才之差亦非常有名。
错误的教育
蒋介石所接受的错误教育使他的自我认同问题更为严重。他六岁入私塾,前后师从六位私塾先生,接受最传统的科举教育;九岁读完四书开始钻研礼记、十一岁读春秋左传、十二岁读诗经、十三岁读尚书、十四岁读易经。小小年纪通读艰深晦涩的四书五经,是为了参加八股考试。然而考运不佳,完成四书五经教育之际,清廷宣布改革,科举考试废除八股改试策论。于是,蒋读了八年的四书五经成为废物,虽然他的老师试教他策论,但是乡下老师抓错了教育改革的大方向。毫无新学常识的蒋介石在十六岁参加科举考试时名落孙山。
十年寒窗苦读,却连最起码的秀才都考不上,蒋介石受到的打击可想而知。为了避免乡下老师的闭门造车继续贻误青春,蒋介石被送到奉化县城的学堂就读。蒋介石在县城前后转学四次,从十七岁读到廿岁,却仍然不得要领。
一个深陷自我认同心理危机,到廿岁还在读《古文观止》的青年,人生似乎已注定毁在起跑点。那个年代,与蒋同样接受错误传统教育的学子们大多只能回家吃口祖宗饭。蒋家有24亩地与一片竹林,家中又有妻子与急切盼孙的老母亲,蒋介石的前途似乎已经注定将消磨在家乡的竹林山泉之间。然而蒋却以独具一格的人格特质,在他20岁时重新启动了人生。
二十岁时的自我救赎
蒋介石廿岁时,一个到日本喝过东洋墨水的老师顾清廉给蒋介石指引了一条全新的道路,改变了他的一生。
顾清廉本人是位不得志的秀才,他曾游学日本,先入师范,后学法政,但是在回国之后无所售其才,只好在宁波办学校。蒋介石19岁时转学到顾清廉办的箭金学堂,顾却仍抱着周秦诸子、《东莱博议》、《说文解字》与《古文观止》当课本,简直是误人子弟。然而,顾老师毕竟有留学东洋的傲人学历,课堂上之乎者也之余,不忘向学生吹嘘他的日本见闻。明治维新时的日本最尚武,不通军事的顾清廉也大谈富国强兵之道,并且把《孙子兵法》列入教材。虽然顾清廉只是一位酸秀才,但是他的夸夸其谈却让一直在乡下读四书五经的蒋介石大开眼界,对此外部世界心驰神往,兴起出洋学习军事之志。
一个在闭塞乡村长大成人的内向青年,要单枪匹马出国留学,是何等艰巨!然而蒋介石却突破环境与个性局限,毫不犹豫地踏出第一步。他1905年初离开宁波,转学回到奉化县城,只在奉化待了不到三个月,回乡说服母亲,一口气直奔日本念军校。但第一步实在过于莽撞,傻乎乎的乡下孩子并没有打听门道,就冒冒失失地直接搭船前往东京,打算直接找日本士官学校注册入学。当时中国学生到日本读军校必须由清廷保送,所以蒋不得其门而入。幸而当年到日本留学比到北京升学还便宜,连护照都可以先入境再补办,非常便利,所以蒋在东京的日语补习班清华学校学了一年日文,直到年底才被母亲喊回溪口。
1910年,蒋介石留学日本军校期间着和服与同学张群合影
蒋介石虽然没有达成就读军校的目的,但日本之行对他未来的影响非常深远。现存的各种史料显示,他在日本时骤然一改孤僻个性,积极融入人群,结交朋友。他的新朋友里包括狂热的革命志士陈其美,经由陈其美的介绍,他第一次见到将会改变自己命运的孙中山。
返回奉化之后,蒋介石改由正规途径从军。他先考入浙江武备学堂,再经过激烈的考试进入保定的陆军速成学堂。蒋介石的运气不错,在一年之后,刚好有三个留学日本士官学校的学生因为殴打学生监督被开除,日方同意再补三名学生。有点日文基础的蒋介石闻讯向速成学堂总办(校长)请求参加考试,乃得如愿前往日本留学,进入振武学校,开启他的军人事业。
改不掉的暴脾气、憨态可掬的革命大业
蒋介石的从军之途再一次展示他自我改变的能力。蒋介石到日本读书时,继续强迫自己彻底改变内向自闭的性格。他热心结交朋友,参与活动集会。
蒋介石虽然以毅力强迫自己改变了内向拘谨的个性,但是他却很难改善自己的暴烈脾气,这使他的求学之途波折不断。蒋在17岁离开溪口乡下老家到县城读凤麓学堂,入学不久就被城里同学鼓动,傻乎乎地挺身而出要求改良校务,甚至当面斥责校董,差点被开除;他好不容易考上保定陆军速成学堂,又为了日本教官以一块泥土上的四万万微生虫比拟中国人之说,公然冲上讲台摔泥土与教官吵架,气得日本教官要将他严办,幸得监督(教育长)保护才免于开除。蒋东渡扶桑到日本振武学校留学时,坏脾气依然不改。为了抗议日本对中国留学生的不当管理,他带着铁杆兄弟张群扔下退学报告书,搬出军校住到一家中国餐馆,与校方对峙了整整一个月。最后振武学校让步,但两个人同遭扣分处理。
蒋介石在振武学校时参加同盟会,并且热心参与会务。同盟会交给他的主要工作是购买地。
蒋的同乡朋友杨志春回忆:“日本人出卖的所谓中国各省战略地形,将原中国各省地略加修改注明而已,并无多大秘密。其时我在东京高等工业学校读书,蒋介石将收购地送来我处请我严密收藏。我查看之,告蒋曰:‘此你花了多少钱收买来的?’他说:‘各价格无一定,贵的一张花百余元,中等的数十元,便宜的有的一文不要送我了。’我说:‘你上日本鬼的当了。这种地在上海可以买到,不过一元几角,甚至七八角一张都可以买到。你何必花如此大本钱去向鬼子收买呢?’”
同盟会并没有给蒋介石经费,这些动辄数十上百日元的地是他自掏腰包购买。当时一个留日军官生每月学杂费为33日元,蒋介石哪来这么多钱呢?于是他只好装病领补贴,以继续为同盟会购买地。
同乡郁辅祥说:“由于蒋介石平时常缺钱用,到债台高筑时,他异想天开,装病请假入医院。因监督规定,学生入医院治病,每天可报销三元到五元日币,那时日本一些私人设立的医院,住院费用比较少,而且入院容易。蒋介石一入医院,除了开支以外,每天报销有钱多余,住院二十天,就可得到一笔钱。他身体很好,肤色红润,是没有什么毛病的,只好借口什么地方痛、什么地方难过等等,胡说八道,混进医院。单是我所知道的就有两次……”
在辛亥革命的军号声中,蒋介石脱下校服,束装返国,结束了青少年求学阶段。少年求学阶段所养成的人格,对人一生影响至深,更多地了解蒋的这段经历,或许有助于揭示他后来政治生涯中重大时刻的思维特性,这又曾经决定着他个人和国家的前途。
本文节选自《蒋介石:一个孤僻少年的成长史》,原文刊载于《凤凰周刊》2016年第28期,总第593期。经香港凤凰周刊(:phoenixweekly)授权转载。
人生九十,至今未悟:李泽厚的最后一刻
“孤独地度过一生”,不仅是李泽厚晚年的自我断言,也是所有的晚年访谈中留给读者的印象。李泽厚喜欢独处,从来不过生日,每次回国还给自己定了一条“三不”原则:可以吃饭不可以开会;可以座谈不可以讲演;可以采访、照相,不可以上电视。尽管平时寡言少语,一旦涉及原则性观点,李泽厚却是寸步不让,即使好友也不留情面。
在对待生与死的问题上,李泽厚早就做过一番彻底的思考。李泽厚说,自己的父母都在四十岁之前去世,能活到这个岁数觉得是种偶然。他还曾在家中摆放一个骷髅,来提醒自己随时迎接死亡。晚年的李泽厚遵循着他所说的“四个静悄悄”:静悄悄地写,静悄悄地读,静悄悄地活,静悄悄地死。假使自己病重,也不报知亲朋好友,以免带来牵挂,“如不健康,不如早死”。
“10月11日,李(泽厚)先生《伦理学新说》序修改稿,应该是先生最后的手迹。”(马群林语)
九十岁之际被问及人生感悟,李泽厚说了四个字:“至今未悟。”他最欣赏的是陶渊明的生活境界,努力做到“宠辱不惊,去留无意,但观热闹,何必住心”。
李泽厚的这些所思所想,大量流露在马群林与李泽厚的对话之中。在李泽厚晚年的交往中,马群林是和他最为密切的人之一。即将出版的《人生小纪:与李泽厚的虚拟对话》,展现了李先生一生的学思之路,许多内容是马群林这些年在与李先生的交往中掌握的。
马群林向新京报表示,李泽厚先生生前对此书非常重视,在序文中认为“是可以作为我的学术传记来阅看的”,并在最近几个月多次询问该书的出版进展。“原定10月底见书,如今书稿尚未付梓,哲人已逝,悲痛不已!”李泽厚在序言中写道:“我已年过九十,心脑俱衰,本该匿声,却来写序,而往事依稀,徒增怅惘,如今只欠呜呼,可伤也矣。”而李泽厚先生最后的心愿也提及,希望《人生小纪》能顺利出版。
经马群林先生授权,特此刊发《人生小纪:与李泽厚的虚拟对话》的部分章节以作纪念。
对话|李泽厚、马群林
摘编|李永博
下文经授权摘录自《人生小纪:与李泽厚的虚拟对话》,马群林编撰,南京大学出版社,预计于12月正式出版。本文插均由编撰者提供。
1
唯一能用的只有脑袋了
马群林(以下简称“马”):我感觉您的心态很好、很年轻。
李泽厚(以下简称“李”):我已经老了,做不了很多事了,现在看一会书眼睛都疼,总之是绝对不行了。
马:眼睛老花?
李:是青光眼和黄斑裂孔,分别在左右眼,两个眼睛都不行了。看书坚持不
到半小时。
马:但还是很有神采。
李:我在六十几岁的时候,还不错,头发比较黑,面貌也跟现在不一样,现在眼睛已经失神了。
马:在美国还看什么书吗?
李:现在的书和报纸都看得很少。这个干一点,那个干一点,加起来的事情就多了。
马:写作用电脑?
李:还是用手写,电脑就是看看一些新闻、信件。
马:也使用?
李:我过去一直没有手机,近几年才用,也学会了用,很便捷,现在与外界、通话,也多用它。
马:与您通话,感觉您声音还很清亮,精神很好,思维敏捷,反应也很快,完全不像近九旬老人。
李:不行了,现在自己唯一能用的只有脑袋,除记忆力外,其他还好,还能写和讲,还可以在口头辩论中打败一些年轻学人,我跟人家辩论都赢了,很高兴,我抓住他的弱点拼命进攻,哈哈……
马:现在的生活和身体状况如何?大家很关心。
李:我是自由之身,自己打出天下,无求于人,非常独立。我很满意。我经济上安排得很好,钱用不完,根本不依赖孩子,精神也非常好。我从美国回来,坐商务舱,自己掏钱。我还买了一些基金投资。
现在身体是每况愈下。我的心脏在美国做过插管的冠状动脉造影。有问题,但不严重。还有一个问题,美国的医生都没有查出来,诊断不出来到底什么毛病,是心脏胸闷,相当典型的闷,而且发展到背部,只要运动量大一点,上楼,再拿点东西肯定就不行了。有的时候很奇怪,散步走快点时间长点肯定心脏有反映,有时候坐着不动它也有反映。我现在有几个病都搞不清楚。每晚必服安眠药,愈来愈多。整天是昏昏沉沉的,但脾胃也还可以,但其他方面已不行了,近两年尤甚。
马:平常怎么锻炼身体?
李:就是散步。现在越来越不行了,老了,这是实践证明的,原来我能走的距离和我前三年、五年距离明显缩短了很多。步子很慢,所以有的朋友笑我,你这等于没走。现在有一个很大的问题,越来越不想走,腿没劲了,最近已停止了散步。
李泽厚。
2
最多是一个“狷者”
马:您家离刘再复先生家远吗?
李:很近,走路就几分钟,可以常常见面。
马:刘再复先生有一段话:“历史把我们抛到一起,抛到落基山下的一个叫做博尔德(Boulder)的小城里,让我们可以常常一起散步,一起沐浴高原的灿烂阳光,一起领略人间精彩的智慧。真理多么美呵,智慧多么美呵,我常独自感叹。如果不是漂流到海外,如果不是离李泽厚先生这么近,我真不知道他除了具有天份之外,还如此‘手不释卷’,如此勤奋。也不知道他除了对哲学、思想史、美学、文学深有研究之外,还对古今中外的历史学、伦理学、政治学、教育学具有如此深刻的见解。这才使我明白哲学家对世界、对人生见解的深度来自他们涉猎的广度。李泽厚用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阅读,只用百分之十的时间写作……”(《李泽厚美学概论》序)
李:我一辈子就只跟书本打交道。
马:刘再复先生还谈到您的性格:“李泽厚是一个性格特异的人,一个手不释卷的人,一个整天活在‘思想’中的人,一个极善于思考却极不善于交往的人,一个内心极为丰富但表达时却近乎‘刚毅木讷’的人,一个只会讨论问题而不会聊天(或不喜欢闲聊)的人,一个只‘思索上帝’但绝不‘接受上帝’的人,一个喜欢喝酒、喜欢‘美食’却从不进入厨房、一辈子也未曾煎过一个鸡蛋的人,一个勤于思精于思却不爱体力劳动的人。我还可以说他是一个知识很多、朋友很少的人,一个哲学、历史、美学、文学都‘很通’但人情世故却很‘不通’的人,一个能够把握‘时代’脉搏而往往不识‘时务’也绝不追赶‘时髦’的人。他的性格实在是很‘孤僻’的。他除了喜好喝酒之外,还喜好旅游与散步。旅游时喜欢追寻文化遗迹,并不热衷‘自然风光’。除了下雪与酷热,他几乎天天都散步,每星期还去游泳一次,冬天可以在寒冷的游泳池里游泡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在高温的‘桑拿浴’里也很经得住煎熬。他每天都喝一点酒,可惜无人奉陪,真的是‘独酌无相亲’。”(《刘再复答《博客天下》卜昌炯先生》,2014年6月9日)
李:说我“性格特异”的,已有好多人了。是好是坏,我也不清楚。
马:想起曾看过的一张照片,您怀抱两个酒瓶子,其中一个是茅台酒瓶,手里还高举一个不知是酒瓶还是酒杯的东西,人喝得有点歪。自题“小酒鬼一个”。哈哈……,我发现您这一代学人中,能喝酒的真不少。您的酒量不小吧?(笑)
李:现在不敢说了。年轻时一斤酒根本不在话下。那时我喝酒经常是一个人。有一次在北海喝酒,喝得晕晕乎乎的。没醉,微醺,感觉飘飘然,那心情非常愉快。北海那时十点才静园。很晚了,我就睡在那个栏杆的外面,我现在印象很深,有个老头就走过来,他怕我自杀,规劝了很多。(笑)我极少醉,连灌都很困难,我倒灌醉过很多人。
八十年代初,在夏威夷“朱熹国际学术会议”上,我与傅伟勋一见如故,痛饮畅叙,弄到过半夜方休。第二天我昏昏然走上讲台,他却根本没与会,睡大觉去了。从那以后,我们几乎是每聚必饮,每饮必醉或半醉。伟勋酒量并不大,却特别喜欢闹酒,尤其人多的时候。我就特别喜欢他闹。还有一次印象较深,1986年在北海仿膳,汤一介、庞朴、孙长江、王守常、李中华、魏常海、鲁军等人参加,我与孙等几人互相用碗赌白酒,那种很烈的,一口干,痛饮畅叙,豪谈阔论。这次我喝得太多,醉醺醺地回家了。
马:哈哈,没想到您还有如此豪放的一面,真乃性情中人!刘再复先生在一篇文章中讲,一次开车去科罗拉多Grand Junction,您以一百多公里时速在高速公路上狂奔四百余里,把其他人远远甩在后面。
李:我很高兴,在我这一辈的国内学人中,恐怕能开车能享受在高速公路奔驰的人大概不多。
马:有篇报道讲,在学生们的印象中,您是个很好玩的人。“他年龄比我们大,但说话非常平等,一起玩、一起喝酒、一起骑马。人也很豪爽,有时他可能找二三十个人一起吃饭,都是他来埋单。”还讲一事,您有次回国小住,提出要去蹦极,让赵汀阳打去问,被对方堵回来了,以为遇到了神经病,因为那时您已经70岁了。(笑)
李:我很喜欢剧烈运动,骑马、冲浪、蹦极,可惜年轻时候没有条件。记得在密歇根,有一次,我随着音乐跳迪斯科,一阵子突然获得场内一片掌声,大概我的步子与音乐非常一致,入了迷,自己还加了些非常和谐的小步子,到了一种非常好的境界。(笑)无论读书或写文章,我都非常重视单位时间内的效率,从不苦读苦写、苦思冥想。写不出干脆去玩,我常说玩得好就写得好。可惜我玩得并不好,所以写得也并不好。现在老了,不能玩了,也就不写了。因为写本身不是玩。至少我是如此,别人可能以写为玩。我不行,写文章毕竟还是苦事情。
马:赵士林教授讲,做学生时,他没少去您家蹭饭,有时还与您一起出去喝酒,喝醉了两人互相搀扶着往回走。他说那时对您都是“直呼其名”。哈哈……,以现在标准衡量,这哪像师生关系啊,完全乱了“规矩”。(笑)
李:我不在乎这些小节。
马:看来您确实与众不同。您的同辈人周来祥先生说:“李泽厚是一个很有个性的人,不大奉承人,不大巴结人,但也不苛求于人,不注意小事,与人相处友善而真诚。”何新先生说您:“平生为人不拘小节,乐于助人”,“知世而不世故,明察而不刻薄,好学深思,求智求仁。”
李:但即便如此,我还是常被人算计、欺负。
马:您讲过,自己是一个“狷者”。
李:我一生谈不上“中庸之道”,也不算是进取的“狂者”,最多不过是“有所不为”的“狷者”罢了。我尝自省,这一生也算温良恭俭,以让为先,兢兢业业,但直道而行;虽然缺点很多,但从不敢心存不良,惹是生非。只由于性格孤僻,不好交往,便得罪了不少人。而一辈子没权没势,从少到老,总被人无端欺侮,有时生一肚皮气也毫无办法。但由此反而索性横下心来,我行我素,既知人事难酬,玲珑不易,只好更加关起门来,自成一统,“遗世独立”,感叹“运交华盖欲何求”。
说也奇怪,我在理论和实际上一贯强调历史主义,但另方面,也许仍是受鲁迅的影响,我又非常注意人们的处世、为人。在我所认识的人中,我一直非常尊敬、赞佩和更为亲近那些或勤勤恳恳、老实本分,或铮铮风骨、见义勇为的人,尽管他们非常普通,既非才华盖世,又未显赫于时,可说是“名不称焉”吧,但他们比那些经营得巧名重一时的“俊杰”老翁,或左右逢源聪明圆滑的时髦青年,总要使我觉得可爱可信得多。中国古人有言说,“士先器识而后文艺”。可惜这点点“伦理主义”在近几代(不能只指责青年一代,还有“俊杰”老翁)中国知识分子好些人中,似乎在不同程度上被忽视被遗忘了。
经李泽厚修改的对话手稿。
3
一辈子都在孤独中度过
马:您说过“实惠的人生我并不羡慕”,理想的人生或者说你最想过的人生是什么?
李:虽然孤独和寂寞,但我也不觉得不幸福,现在能活着就不错了。那么多政治磨难都逃过来了。每个时代都有局限性。理想的人生我是看不到了,但生活
还是要有一些责任感为好,享受并不最快乐。
马:有没有想过抱孙子?
李:没有。这比较特殊些,是个性问题。我不相信什么传宗接代,我这辈子见不到孙子都没关系,我不重视这些。
马:有没有特别脆弱的时候?
李:我不认为自己是强悍的人,但也还不那么脆弱,不然早死了。我想得开,很多事无所谓。
马:您的学生许多已是当今著名学者、教授,赵汀阳还是中国社科院学部委员(院士),他们来美国看过您吗?
李:赵士林来过,当时他在加拿大。我没有学生,都是名义上的。我回国到北京他们都不来看我,当然这完全不能怪他们,我也不通知人家。他们做学生时,我就跟他们说,过年不要到我这里拜年,因为我从来不跟任何人拜年,几十年来一直是这样。
马:您旅居美国已近三十年了,为何仍不入美国籍?
李:要入美籍很容易,但过不了这心理关,不能成为美国公民。拿中国护照心理上比较舒坦些。当然,有时也比较麻烦。记得有一次跟刘再复到奥地利开会,提前三个月就申请,到了最后一天,还得请奥地利外交部帮忙,才搞好落地签证。
马:您的学说倡导“乐感”,但自己却很孤独。
李:我这一辈子都在孤独中度过,不孤独的时候少。
马:所以,您一直不喜欢与人打交道?
李:人本是社交动物,有社交的本能和欲望,但我的个性就是比较孤僻,不爱倾诉,不爱与人交往。包括在美国散步,也喜欢一个人,不让太太陪。我从小就见不得生人,见人就往后躲,这就是个性,个性的偶然性,没法改。我的人际关系不好,没什么人缘。我在香港一年,离开后没跟任何人打过。当然,别人打我是接的。有人认为我很傲慢,其实我是没事就不。我从来不主动去拜访人,连打问候也不会。我喜欢独处,即使是非常熟悉的人,整天在一起,搞几天我就烦,就要独处。我这个人讲话也比较随便,常常冲口而出,那也不行。
我还有三个先天性毛病,与不喜欢跟人交往的个性恶性循环:一是记不住面孔;二是记不住声音,别人打我总要问“哪位”。有次包括我儿子,所以他现在总是先报上名来;三是记不住路。(笑)
马:我读到过一个细节,一位采访您,说采访稿有一个地方应该修改一下,您就将笔递给他,让他改。这位说他感到很惊讶,也很感动!
李:只要说的有道理,对的,我都会接受,不管是谁讲的,这很正常嘛。
马:但另一面,您又很固执,坚持已见。(笑)
李:我在原则问题上寸步不上,我不会刻意去讨好谁、迁就谁,不管在学术上还是在其他方面,这是我的性格。所以虽然“腹背受责”,但“我自岿然不动”。
青年时期的李泽厚。
4
从未有失落感
马:您希望有更多年轻人来阅读您的作品吗?
李:当然了,因为我的一些东西一直遭到误解,希望多些人看,了解得更多一些。但我不抱这种奢望,愿意看的就看,这不是我能左右的。特别是现代社会更加多元化、专业化,很多人根本不会看,很难强求。不可能、也不必要回到八十年代那种盛况。
马:您在八十年代有巨大影响力,1992年出国以后这种影响力在逐渐减弱,有没有失落感呀?
李:哈,从过去至今几十年来,我就从未感到过得意,从而也就从无失落感,所以能活到今天。我不在乎那个东西。在美国,我没有什么名气。即使在国内,我也从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从心里就平等待人了。人贵有自知之明,认识到自己只有那么一点点力量就会专注于自己能做到的事。我始终就是个普通老百姓嘛。但大概由于不喜往来,人们可能并不感觉这一点。我在美国基本上什么会也不参加,也不习惯主动跟人来往,过的是非常平静、非常单调、非常寂寞的退休生活。
马:如何评价自己?觉得历史将会如何看待您?
李:我从来不评价自己,评价留待他人或后人,不管别人说我是或不是都无所谓。现在快死了,更无所谓了。
马:我感觉您对自己提出的那套理论、学说,还是满自信的?(笑)
李:当然。否则就不会去搞了。概括说来,我先后写了 “思想史三论”(“巫史传统说”应该在“古代”内)、“美学三书”、“哲学三纲要”、“伦理学三说”,加上《论语今读》一本,当然还有本“康德书”和对谈与访谈等,“4×3+3 = 15”,多乎哉,不多也;少乎哉,亦不少,如此人生,而已而已。我的哲学简单用一句话说,就是要以“人活着”(中国传统的“生生”)来替代或超越海德格尔及西方传统的Being。对我的东西的现在,很悲观,但对将来,我非常放心。
经李泽厚修改的对话手稿。
5
书里还有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至今未被重视
马:您这个“4×3+3 = 15”的概括非常有意思!我还想问的是:在这“15”里,您比较满意的是哪一本或哪几本?
李:若讲比较满意的话,应是湖南岳麓书社“当代湖湘伦理学文库”中的《李泽厚集》(即《伦理学新说述要》增补本,2021年),算是我的心理主义的伦理学小结,其中包含告别任何政治宗教等论点。当然,就我全部论著来说,《人类学历史本体论》和《由巫到礼 释礼归仁》两书可与这本《李泽厚集》并列。其他一些论著和各种对话之类,就不列举了。
马:您只列举了三本,难道您那本最负盛名的《美的历程》还列不进去?(笑)
李:当然排不上。
马:我发现一个现象:相比您极盛的八十年代,九十年代以来,国内和国外学术界对您的、研究似乎更多了起来,有关您的学术研讨会开了好几次,研究专著出版了多部,研究论文也屡屡刊发,博士、硕士论文也不少。所以,我相信,您的原创性思想系统是不会被漠视的,未来,或许还会有“重新发现李泽厚”“回归李泽厚”这样的情况出现。(笑)
李:我的文章论著,从美学到哲学到伦理学,从思想史到“告别革命”,大都曾遭到各种狠厉攻击。“一生如此,至老犹然;颇为感慨,却不伤心。”我不太爱说狂言,不过现在想说一句:我那些书里还有一些很重要的东西,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被人认真注意。没发现也没关系,迟早会被注意到;如果一直没有,那就算了。但真理早晚有人发现,科学上不常有重新发现的事情吗。朱熹死的时候,他还是“伪学”,不让人去告别嘛;王阳明死后四十年,他的书才让出版。王船山更是被埋没了几百年。
马:生前名和身后名?
李:倒不是名利问题,那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许多时候真理不大容易被人们接受,或害怕接受。我多次说过,包括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一开始也受到当时的大物理学家的反对和指责。康德也如此。我坚持我的哲学,倒也从不怕任何挑战,哈哈哈……
李泽厚。
6
还有几个题目没做
马:还有什么新著问世?
李:前面不是讲过,“文革”中拟过九个研究提纲,可惜现在只完成了五六个。虽然还有一些东西想写,但身体不行,正式文章也写不成了,最多只能聊聊天。我这一辈子是纯粹单干,一直没有任何助手和帮手。为一条小材料,查出处、翻书刊、跑书馆等等,都得靠自己。现在没法做了。
说来题目还有好几个。例如,写一本《新大同书》。原来是想在总结百年思想史特别是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历史基础上,提出对未来的展望。这未来既指中国,也指世界。我似乎在无意识地重走康德晚年和马克思晚年的脚步。康德晚年写了永久和平论等著作,盼望人类远景。马克思晚年写了大量关于人类学的历史笔记。这说来会被人笑骂,我居然还想重提作为儒家宗教性道德的大同理想。当然这不是作任何具体的设想或设计,而只是借用一下康有为的书名。我似乎与康有为有缘,第一篇思想史论文就是《论康有为的“大同书”》。当然,我现在对康的评价也不像以前那么高了,如同对马克思的评价一样。
马:刘再复先生多次提及,你们还有一本待整理出版的对话录《回归古典》,这本书什么时候可以出版?
李:不会有了。国内“尊孔读经”的复古思潮会如此甚嚣尘上,在此情况下,“返回古典”很可能会被开倒车的国粹派所利用,所以就不再多讲了。
马:真遗憾!您说的“返回古典”是什么意思?
李:我们所谓“返回古典”是建立在现代性基础之上,不要现代性的古典是种倒退。“回归古典”就是重新探求和确立人的价值。西方社会发展到现在的确是有很多问题。但中国和西方相比,还有相当大的距离,仍然需要理性启蒙。在这个基础之上跟传统结合,返回古典,这才可能开创新的东西,将来对全世界做出贡献。这是我一直讲的“西体中用”,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坚持这些东西。二十多年前,我提出过希望有“第二次文艺复兴”。第一次文艺复兴是回归希腊,把人从神学、上帝的束缚下解放出来,然后引发了宗教改革、启蒙运动、工业革命等等,理性主义、个人主义盛行,也导致今日后现代的全面解构。
我希望第二次文艺复兴将回归原典儒学,把人从机器(高科技机器和各种社会机器)的束缚下解放出来,重新确认和界定人是目的,发掘和发展个性才能。由“道始于情”而以国际和谐、人际和谐、宗教和谐、民族和谐、天人和谐、身心和谐为标的,使人类走向光明的未来。这就是“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张载),但这又仍然需要人类自身的努力奋斗。
7
去留无意
马:您欣赏谁的生活境界?
李:喜欢陶渊明的。
马:您曾讲过“四个静悄悄”,哪四个?
李:一是“静悄悄地写”——一生从没报过什么计划、项目、课题,出书或发表文章之前从不对人说。当然,这只是我的个性,我不反对别人炒作、宣传、上电视。至于报项目,有资助,那更不是坏事。二是“静悄悄地读”——我的书没有炒作,不许宣扬,书评也极少,批判倒是多。但我有一群静悄悄的认真的读者,这是我最高兴的。有人跟我说过,我在八十年代的读者,主要还是在大学里面,现在是逐渐走向社会,一般的青年啊、干部啊、教员啊、企业家啊、人啊、军人啊,都愿意看。他们有的还来看我,也有提问题讨论的。倒是那些名流不读我的书,或者是读了不屑一提吧。
马:另外两个呢?
李:“静悄悄地活”——近十几年,我的“三可三不可”原则基本上执行了。
还有就是,“静悄悄地死”——我死的时候除了家里人,没人会知道。我说过,对弟、妹,病重也不报,报病重有什么意思?牵累别人挂念,干吗?静悄悄地健康地活好,然后静悄悄地迅速地死掉。当然,这也纯属个性,我非常欣赏、赞同别人热热闹闹地活着、死去。
马:您的“三可三不可”原则是什么?
李:每次回国,的采访邀请很多,但我能回避就回避。2002年我定了个“三不”原则:可以吃饭不可以开会;可以座谈不可以讲演;可以采访、照相,不可以上电视。因为后者太正式,前者都属聊天,愿意聊什么就聊什么,随意得很。至于上电视,我想是“语言无味、面目可憎”。这些年来,我这三点执行得很好。
这里要插一句,照相我是来者不拒,所以我和很多我根本不认识的人都照过相。以后如用照片来说和我认识甚至很熟等等,就完全不符事实,应在此声明一下。
韩、日国家级电视台、凤凰卫视与某些地方电视台和中央某台找到我上节目,甚至不用访谈只要同到南方游览他们跟拍就成。我感谢他们的好意,但我都拒绝
了。
马:您刚才说不喜欢讲演?
李:我一辈子讲演没有超过五十场吧。讲课是要传授知识,演讲除了发表见解外,还要有创意,我讲不出来。但这主要是个性问题,江山易改,本性难移。1982年,哈佛的史华兹曾同时写信邀请我去,也是Luce基金,我因答应林毓生在前,人要守信,就婉谢了,尽管哈佛名气大。史华慈是美国数一数二的汉学大家。我和史华滋有过一些重要的交往,他多次要我去哈佛。以后还有不少名校和一些场合、会议用高价请我讲演或作Keynote Speech(主旨演讲),我都婉谢了。
马:据我所知,唯一的一次“触电”,应是2014年参加凤凰网、岳麓书院在北京中华世纪坛主办的“致敬国学——首届全球华人国学大典”启动仪式。凤凰台著名主持人许戈辉在介绍嘉宾时,特别说道:“过去十多年,曾多次与李泽厚先生邀约采访,但都被拒绝,这次李泽厚先生‘为大义而食言’,拨冗出席会议,足见本次活动的重要性。”
李:乃勉强参加,只呆了十来分钟,开幕式未完就走了。当时我便说过,“乡情难却,偶一为之”。我多次谢绝了许戈辉的“名人面对面”的专栏釆访。
马:2018年李辉先生给我“央视的朗读者栏目请我推荐几个人,我推荐了李泽厚先生,请他谈《美的历程》等,朗读他喜欢的文章,如序言。美国他们有摄制组,请问李先生,能否拨冗参加,拍摄时间不长。这里许多人都期盼见到他的身影和朗读。”我转给您,希望能破例一下,但也被您回绝了。
李:谢谢辉兄的好意。但人应能自知自爱,已语言无味,面目可憎了,我喜欢静悄悄,作为一个老人,静悄悄地消失掉就行了。
马:如秋叶之静美!哪一天读者突然想起您来,却听不见您的声音了,就证明您是消失了。再回首已是百年身……(笑)
李:哎,就是这样,我比较欣赏这种。我现在努力做到宠辱不惊,去留无意,但观热闹,何必住心。
李泽厚。
8
至今未悟
马:如何面对死亡?记得您八十岁接受采访时说,打算死后把脑袋冷冻起来,几百年之后用来证明自己的“积淀说”——这很特异,也似乎令许多人无法理解。(笑)
李:哈哈,若能证明文化影响大脑,我觉得比我所有书加起来意义都要大。这事我已办了相关手续,但最终能否搞成就难说了。(笑)我从不讳言死,这么老了,尽管也可惜还有好些事情远未做完,但总会有人来做的。在国内有一段时间我在家里摆了个真的骷髅头,用骷髅来提醒自己随时迎接死亡。我的父母都死于四十岁以前,我估计我只能活六十岁,我能活到现在这个岁数,自己根本没有想到。这也是一种偶然、侥幸。这听起来好像不好听,但是事实。
我跟太太结婚的时候就讲,可能说不定我哪天就要死掉了——那时候是开玩笑嘛,现在死亡对我来说是非常现实的问题。今天我见到你,明天也许见不到了。我曾经说过我要死的话,最好是心脏病发,没有痛苦就死掉。其实我怕的是痛,不是死。但同时我也是养生一族,人都想活,这是动物性的本能,那么就要健康地活着,快乐地活着。活百岁的人现在确实不少,但并非每个人都能够,而且多活那几年,如不健康,不如早死。
我2010年写了十六个字:“四星高照,生活无聊;七情渐消,天涯终老”。
马:有没有落叶归根的愿望?
李:从来没有。如果你是说一定要死在中国才叫叶落归根,我没这愿望。死在哪里都无所谓,我还讲过,也许飞机失事最好,因为基本无肉体痛苦,精神紧张也是极短时间,那就更不知道死在哪里了。飞机失事的唯一缺点是可能成为一条新闻。(笑)
马:您七十岁、八十岁时,虽有不少热心人张罗,但您却拒绝过生日。
李:人家要给我搞活动,我统统拒绝。刘再复非常好意,讲了好多次。还有纽约的朋友,说是借这次机会来东部来开个学术讨论会,邀几个朋友,当然不是大型的,小型的、中型的都可以。我也拒绝,我讲你们开吧,反正我不来,那当然就开不成了。我不参加对自己的祝寿活动,但愿意参加,也很欣赏别人的祝寿活动。
马:明年是您的九十寿辰,按中国的老话,叫鲐背之年,应该过一下生日吧?
李:我已婉谢了一些人预贺九十寿辰的好意。生日当天,如平常一样,独自餐饮,多喝了两杯路易十三。九十岁时,仍将如此。我一生最讨厌虚伪,过生日总要听些活一百多岁之类的话,听一些真诚的假话很难受。
马:最后想问一个问题:作为跨世纪的九旬老人,能否谈谈人生感悟?
李:至今未悟。
马:哈哈……
李:当今要说“悟”,在此艰难时日里,还是孟老夫子的“三不”吧:“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马:这次谈了这么多,真是辛苦先生了,非常感谢!
李:不客气。
对话|李泽厚、马群林;
摘编|李永博;
|走走。导语:卢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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